圣经之情色神学

少年时读《雅歌》，感觉真的很奇怪，也真的以为圣经暗藏情色故事，因为书中的描写实在大胆而惹人遐想。但随着年岁渐长，又慢慢的摆脱了基要派的思维框框，再经历了恋爱与婚姻，才晓得《雅歌》内中蕴涵的真、善、美。

那么如果雅歌不是古以色列人的情色故事，它到底属于那一类文体？又对今天的人有什么话说？这就是个人想在这里回答的两个问题。



《雅歌》特色

老实说，《雅歌》的正典地位的确是在许多犹太人与基督徒在许多年日的争议中渐渐确立的。当中有些人认为它是色欲的写作，完全不具神圣性；有些人以为它根本提倡纵欲观念，要不是当中有提到所罗门和耶和华的名，早就应该弃之若撇履了。但在众说纷纭中，《雅歌》的特色却是有目共睹的：

1. 歌者对爱情充满善好的憧憬，所以不在乎自己的肤色与地位是否匹配作为王者的所罗门。
2. 歌者喜欢用自然物象征及描述爱情，书中出现的有山岭、草原、葡萄园、羊群等。
3. 歌者的书写，如某种形式的“山歌对唱”，既有男有女对唱，有自言自语，亦有其 他人间中插入的回应。
4. 歌者描述情人及爱情的词语字句缠绵悱恻，打破了所谓的东方人的含蓄传统。
5. 歌者经常以“良人”、“佳偶”互相称呼，羡煞旁人。

历代《雅歌》诠解

有一派传统希伯来拉比的说法是，雅歌是一个比喻（Parable）：新郎代表雅巍、新娘代表雅巍的子民以色列人。但问题是圣经虽然不乏以夫妻之爱比喻雅巍与以色列人之间的爱情，但雅歌却缺乏举凡比喻所应该具有的趋向一致性的核心思想。此外，整篇《雅歌》仅一次提及上帝（八2），而且上文下理不是为了阐述上帝与子民的关系，根本不像先知文学那么直接清楚（参赛50：1，耶3：8），所以这论点缺乏说服力。

另外一些学者以为，雅歌不仅是一个比喻，而且还有许多超乎比喻的内涵，可以说它深藏寓意（Allegory）。但不可不防的还是，把比喻引申至寓意的释经，从古至今不但容易夹杂主观看法，而且常闹笑话，就像安波罗修把苏拉密女比着童女玛利亚，奥古斯丁把新旧约比喻为妇女的两个乳房那样。而那些总喜欢一开始就把新约“读进”旧约去的注释书作者更有趣：他们直接把所罗门比着基督，把苏拉密女比作教会，结果解释破绽百出，简直无法下台。因为圣经已经说了，按照上帝的标准，在基督降生以前，天下人间没有义人，连一个也没有；那些“被称”为义的已说明他们不是天生义人。所以我们怎么可以用早年杀兄弟，晚年贪淫欲的所罗门比喻基督？（个人认为连所谓的预表也不是很有说服力，比较可以接受的只是麦基希德的例子）

还有一些非传统派圣经学者以为《雅歌》涉及三角恋，即所罗门VS苏拉密女VS牧羊人，但《雅歌》显然没有这样的暗示；因为最后出场，并看似拒绝所罗门提亲的牧人，不是一个人而是“我们”。那些以为《雅歌》源自古近东婚宴描写的学者则忽略了《雅歌》中没有很具体的论及婚宴的准备和婚宴的场面。而那些以为《雅歌》根本是模仿古近东的酬神戏而写作的希伯来戏剧，也不值一驳。因为一来以色列人从来不酬神，他们只敬拜耶和华；二来以色列文学少有以戏剧形式表现的成品。若《约伯记》与《雅歌》可以被视为戏剧，那么《约伯记》比《雅歌》更具备完整的戏剧形态，至少前者除了开场白、换幕，还有戏剧落幕的说明。另外，之所以不能说《雅歌》是戏剧，也因为《雅歌》內容少有高潮起伏及激烈衝突，而比较是一直都处在一种男欢女爱，偶遇挫折的高潮中。

虽然现代多数圣经学者已经赞同《雅歌》为经过编辑的描述夫妇之爱的诗集，但我们至今只能读到《雅歌》比较类似片段集成的未婚恋人互相追逐爱情的描绘，所以我个人更倾向无条件直面《雅歌》的原创性，即《雅歌》本来就是多篇洋溢热爱与激情的爱情诗集，它描写的本来就是相对完整的真爱之旅，即精神之爱（思念之行为3：1）、肉欲之爱（交欢之行动7：1-13）和盟誓之爱（8：6-7）。

《雅歌》之神学

那么接下来我们自然要问，单单是一些片段式的寻爱描写，会有什么神学意义，对吗？或许很多人以为，除去传统的寓意神学理解，而要在《雅歌》中发现神学是困难的。但对生命哲学家或美学神学家来说根本不是问题，因为《雅歌》的神学就是淳朴、唯美的“爱恋神学”—上帝之所以让《雅歌》成为圣典的一份子，就是为了要教化、鼓励、感动世人好好恋爱，好好认真负责的建立家庭，并生育敬虔的后裔（参8：2、5、8）。因为没有理想的爱情，就不可能有理想的婚姻，而没有理想的婚姻何来幸福美满的家庭？所以《雅歌》可说从古早就开始面对与处理“男性神学”与“女性神学”的议题，它盼望在表达一种深深的、具体的、坚强的两情相悦中带出超越男女平等的爱情神学。我个人也认同这样的既具有人性化实质，又具有超越性面向的活神学。

结论：

虽然对很多道貌岸然的人来说，《雅歌》里的性爱描述简直是太露骨，而且已经近乎淫荡。但如果我们切实理解古以色列人，就会发现他们对爱情与性行为其实向来都很坦然，如创世记第一章28节就先说生养众多的命令，第二章24节则描述婚姻之爱包含合体交欢，第四章就说到亚当与夏娃正式发生性关系。而除了人与人的性关系，圣经也描写神与人的“夫妻之爱”。这当中肯定不牵涉性，但却说明上帝不介意以人间最亲密的爱来形容自己对子民之爱。所以对于《雅歌》，如果我们能在诵读中体会当中的真善美，我们已经学懂了上帝透过它所传达的神学信息。只是如果苏拉密女所爱的人就是所罗门王，我本人则仍然对所罗门的爱情方式有保留，因为苏拉密女明显比他单纯多了，她只爱他一人，而不是在“六十位王后，八十位妃嫔，并有无数的宫女”中再多爱一个人。所以无论古代或现代的苏拉密女，都需要家人保护。